古人冬天御寒穿什么衣服?选择的种类多种多样
古人最常见的冬服是裘。裘是皮衣,毛向外,所以《说文》在“表”字下说:“古者衣裘以毛为表。”可见,贵族穿裘,在行礼或待客时要罩上裼衣以增加服饰的文采。这是因为兽毛外露,通体一个颜色,不好看。例如《周礼·司裘》:“掌为大裘,以共(供)王祀天之服。”注:“大裘,黑羔裘,服以祀天,示质。”所谓质,即朴实无华。
用以做裘的皮毛多种多样,例如狐、虎、豹、熊、犬、羊、鹿、貂,后来还有狼裘、兔裘等。其中狐裘和豹裘最为珍贵,为所服,鹿裘、羊裘则最一般。例如《春秋·分职》:“天寒凿池,宛春谏曰:‘天寒起役,恐伤民。’公曰:‘天寒乎?’宛春曰:‘公衣狐裘,坐熊席,陬(zōu,邹)隅(屋角)有灶,是以不寒。民则寒矣。’公曰:‘善!’令罢役。”《左传·襄公十四年》:“右宰谷从而逃归,卫人将杀之。辞曰:‘余不说初矣,余狐裘而羔袖。’乃赦之。”谷是大夫,逃往,他先跟从逃亡,后来又回到卫国,国内反对献公的一派要杀他,他说当初就不愿意出亡,并以打比方,卫人果然饶了他。解释道:“言一身尽善,惟少有恶,喻己虽从君出,其罪不多。”狐裘是珍贵的,只有袖子是羔皮,所以用来比喻过失是局部的。
狐裘的价值也并不一,狐腋下之皮毛最为轻暖,因而是最高级的。狐腋纯白,所以又称狐白裘。古书中提到这种裘的地方很多,都反映了服之者的高贵身份。如《春秋·外篇》:“景公赐晏子狐白之裘,其资千金。”《·列传》:“(秦昭王)囚孟尝君,谋欲杀之。孟尝君使人抵昭王幸姬求解。幸姬曰:‘妾愿得君狐白裘。’此时孟尝君有一狐白裘,直千金,天下无双,入秦献之昭王,更无他裘。”一裘千金并非夸张,赐给晏子的也是如此昂贵。《·亲士》:“江河之水,非一源之水也;千镒之裘,非一狐之白也。”就是《将进酒》中说的“五花马,千金裘,呼儿将出换美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”,也并不能以“吹牛”视之。
狐、貂、貉所制的裘既然名贵,所以,在古代作品里就拿来做富有的象征。例如《营州歌》:“营州少年厌原野,(毛乱的样子)猎城下。”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:“暖客貂鼠裘,悲管逐清瑟。”《三月十七日夜醉作》:“去年射虎南山秋,夜归急雪满貂裘。”《论语·子罕》:“子曰:‘衣敝组袍,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,其由(子路的名)也与?’”“衣狐貉”即穿着名贵的狐皮或貉皮的裘。
因为这些皮料又轻又暖,所以又统称轻裘、轻暖。《论语·公冶长》:“子路曰:‘愿车马,衣轻裘,与朋友共,敝之而无憾。’”《·梁惠王上》:“抑轻暖不足于体与?”《衣箴》:“今人务在奢,严志好美饰。帛必薄细,衣必轻暖。”
上面提到的“羔裘”是羊皮衣中的高级品,与一般的羊裘不能并论。《左传·昭公二十九年》:“[鲁昭公]赐公衍羔裘,使献龙辅(玉名)于齐侯,遂入羔裘,齐侯喜,与之阳谷。”齐侯因得一件羔裘而把阳谷邑给了公衍,虽不能说这羔裘,但其贵重也很可观了。《论语·乡党》:“缁衣,羔裘。”皇侃疏:“是君臣日视朝之服也。”至于羊裘就不同了。《淮·齐俗训》:“贫人则夏披葛带索”,“冬则羊裘解札”。因此衣羊裘常常说明一个人的贫困。《史记·刘敬列传》:“娄敬(后改)脱挽辂,衣其羊裘,见齐人虞将军曰:‘臣愿见上(指)言便事。’虞将军欲与之鲜衣,娄敬曰:‘臣衣帛,衣帛见;衣褐,衣褐见,终不敢易衣。’”娄敬把羊裘跟“褐”(粗麻、毛的编织品,详下)相提并论,而又与“鲜衣”、“帛”相对而言,可见确为贫者所服。《·传》:“[援]至有牛马羊数千头,谷数万斛……乃尽散以班(颁)昆弟故旧,身衣羊裘皮绔。”这是说马援自己生活简朴。羊毛可以做毡,羊裘日久,毛变得板硬也像毡,所以羊裘又称毡裘,多用以表现北方的生活。《史记·列传》:“君诚能听臣,燕必致毡裘狗马之地。”《胡笳十八拍》:“毡裘为裳兮骨肉震惊。”
鹿裘也是粗劣之裘,大约是因为中原地区鹿较易得而皮又不如狐、羔轻暖的缘故。《·天瑞》:“游于太山,见荣期行乎郕之野,鹿裘带索(用绳子系腰)。”《史记·自序》:“夏日葛衣,冬日鹿裘。”《淮南子·精神训》:“文绣狐白,人之所好也;而尧布衣揜(掩)形,鹿裘御寒”。《晏子春秋·外篇》:“晏子相(齐)景公,布衣鹿裘以朝。公曰:‘夫子之家,若此其贫也,是奚(何)衣之恶也?’”
袍、襺(同茧)也是御寒之服。《说文》:“袍,襺也。《论语》曰:‘衣敝组袍。’”“襺,袍衣也。以絮曰襺,以组为袍。”《礼记·玉藻》:“纩为茧,组为袍。”郑注:“衣有著之异名也。纩谓今之新绵也,组谓今纩及旧絮也。”《说文》:“组,绋也。”“绋,乱枲也。”综合起来看,袍与襺的区别在于絮在衣服里子与面子之间的东西不同,絮新丝绵的叫茧(襺),絮乱麻和旧丝绵的叫袍。显然,袍是比较低级的。《·秦风·无衣》:“岂日无衣,与子同袍。”这首诗写的是即将走上战场的战士,彼此间相互鼓励。袍是战士所服。《论语·子罕》:“衣敝緼袍,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,其由也与?”组袍而且破,跟狐貉之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《后汉书·羊续传》载,想让羊续当太尉。按当时的习惯,羊续应该献上一千万钱,而且对派来取钱的人也要送大笔钱财,但羊续“乃坐使人于单席,举组袍以示之,曰:‘臣之所资,惟斯而已。’左右白之,帝不悦,以此故不登公位。”羊续以简朴不贪著称,在这以前他任南阳太守时,即“常敝衣薄食,车马羸败,其资藏惟有布衾、敝袛裯,盐麦数斛而已”。乱麻和旧绵絮做成的緼袍,正与他的性格和生活状况相符。《史记·范睢蔡泽列传》载,范睢改名,在秦做相,魏之须贾出使到秦,范睢装成佣人的样子去看他,须贾说:“哉!”“乃取一绨袍以赐之。”绨是较粗糙的丝织品,这里的袍也是緼袍,对于“为人庸赁”的劳动者来说,已是很好的寒衣了,所以后来范睢在数落了须贾的过错之后说:“公之所以得无死者,以绨袍恋恋,有故人意,故释公。”
茧(襺)则比较高级。《左传·襄公二十一年》:“方暑,阙地下冰而床焉,重茧衣裘,鲜食而寝。”这是记述的申叔豫装病的情况。暑天穿了两件茧,又套上裘,以示身体极为虚弱,但又热得受不了,所以在地上挖坑,放下去冰块,再摆卧具躺在上面。杜预解茧为棉衣,孔颖达说是新丝绵絮的袍子,都与《说文》、郑注相合。絮是由茧抽缫而成的,所以把绵絮也叫茧,再进而把絮绵的袍子叫茧,这是很自然的。段玉裁说:“絮中往往有小茧,故絮得名茧。”这倒不见得,有小茧的絮是制造得粗糙的或是今之所谓“丝绵头儿”。
古人的丝绵絮,在穿脏了以后要在河面上洗。《庄子·逍遥游》:“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,世以洴澼絖(纩)为事。”《经典释文》引李颐说:“洴澼絖者,漂絮于水上。”洴澼又叫漂。《史记·淮阴侯列传》:“信钓于城下,诸母漂,有一母见信饥,饭信,竟漂数十日。”《集解》引韦昭说:“以水击絮为漂。”这两个例子同时说明,远在先秦和就有人以洗丝絮为业,足见以丝絮做衣、拆洗丝绵衣在当时是很普遍的。
袍有另一种含义。《广雅.释器》:“袍,长襦也。”《释名》:“袍,丈夫著,下至跗(脚背)者也。袍,苞也。苞内衣也。妇人以绛作,衣裳上下相连,四起施缘,亦曰袍。”《礼记.丧大记》:“袍必有表,不褝,衣必有裳,谓之一称。”(表:指罩衣。一称:等于一副、一套。)郑注:“袍,亵衣,必有以表之乃成称也。”清人任大椿《深衣释例》说:“盖袍为深衣之制,特燕居便服耳,故云亵衣。若无衣以表之则不成称。”这样看来,另一种袍类似后来的长袍、大褂,单层,因为是贴身穿的,不便裸露,所以要在外面再加一层衣。这和现在不宜穿着睡衣衬裤见客是一个道理。